7 hours ago
的確,判斷一個社區生活條件的優劣,也不能單靠社區內部結構,任由一個社區有多好,但若它脫離城市中心,處於偏遠之境,擺脫了城市肌理脈絡,不可以隨便從鬧市就逛到那兒,那社區就只變成另一種衛星部落而已,未必對大都會的宜居生活有直接關係。是的,我們該追求的,正是大都會的蜘蛛網式生活紋理。從而,我們大可歸納出大都市宜居社區的準則:
-本身有歷史及原社區生態(即往往是建基於一個有自己歷史的舊區)。
-由於不在都會中最旺的中心點,是略偏離的地帶(但又不遠至要坐車),價錢相對可負擔。
-較多各種零散空間可用,如已棄用的貨倉、原建築物各種附件、沒好好被善用的模糊空間等。
-街道蜿蜒相對窄小,不在主幹道旁,方便行人行走,汽車駛進要互讓。
-社區的活力可吸引具美感要求的新店主進駐,始作俑者的往往為較注重店鋪美學包裝的個性店如咖啡館、小餐廳、髮型屋、雜貨店、小賣部、精品店、二手店、書屋等。
-上述的新店進駐又不至影響或淘汰原居民的生活及幹活。老的街坊小店與人鄰關係仍得到保持,新舊二者並存。
在新型商務基建和上述生活社區的混搭上,大阪確實in。它可以比東京更有趣,是因為以單一城市的內在結構而言,它更為condense。東京的各社區當然好,從黑目、吉祥寺到麻布十番,都是宜逛小街不用多說。六本木與Mid Town也通過宏大先進建設以至綠草坪及廣場證實了自己作為人類文明差不多終極發展的地位,可兩者各自和小街區的分隔太明顯, 因距離而變得不夠親和。可以說,東京的大,令到它的宜居宜走社區都必須零散成不同部落,難以形成有機的整體。
在此城市肌理下,再看下大阪。在改建完成的JR大阪駅,以station city形式出現,現代化得無與倫比的高樓與廣場建築串連成一樞紐城市,已經把世界其他城市同類建設甩在後面。現代化這詞在這裡要稍微再詳釋:說的是文明的極致,從建築空間,整潔程度,行人的衣著及素養,整個都會空間的接合,人步於其中,自覺有種活在文明大都會的自豪感,使之成為現代文明產物的終極象徵。日本,就算未是人類文明的最後終站,至少是現代人類文明可以做到最好的一步。
人們都彬彬有禮,保持高度自律,而沒有紐約巴黎式的高傲,低調不影響他人,卻不失個性自信──這幾行字寫來好像近年那種「太平洋的風」文體,即不少大陸過台灣的遊客,見識過來自太平洋的風所吹拂下的台灣的某些生活優點後,回到大陸後都像受啟發或震驚,寫出一些被認為是只看到人家的好且完全美化他方的文章,那其實更多是來自一種文化震盪及對己身生活地方的各種不滿之反彈──可是對於日本,作為一個走遍許多全球城市,也經歷過日本不同年代城市面貌的觀察者,我還是相信上述的日本讚歎,已再非一種「鄉巴佬」的浪漫化見聞了,而確是一次經過深思熟慮, 經得起推敲的judgment。
然後從大阪駅拐道過梅田站,可經過商場內的古書店街,過馬路,不消十五分鐘,就走到之前說的中崎町。四年前因出席大阪電影節,邀請方一家獨立電影俱樂部就座落周邊,所以早早就逛過初始的社區。那時這種下町就如日本許多城中的破落戶一樣,房屋參差,有些還是鐵皮屋,不過特色的小店已有三兩。都是些你呆一天都不知有沒生意那種。但小店滿是個人特色,當時進去一間專門賣些印刷及文具小品的店,安靜美麗的女店主適可而止的招待,賣的是文具、紙張,細緻到不得了。今天同一鋪位,店主是不見了,換來整個區是更多的特色店鋪,而且一直延展到架空火車路及黑崎町那邊。
去別的城市,除了逛菜市場,我還會留意一些社區內的房地產。不一定是籌算買賣,但單看一下這種房屋仲介,除了可約略把握當地消費及生活水準,也間接看到該區的生活人種。譬如說,我在中崎町的各種地產,看到最多的是小至百多呎,大也不過六百呎的房間。一個正常約四、五百呎的, 月租大約是六萬日幣,折合約五千多元港紙。但更多供應的似乎是百多二百呎的小單位,極為配合之前說到此區較為波希米亞的鄰里特色,足夠大的流動量,創作人開店人掙扎中的藝術家聚集於此的社區。令人想到一度有類似感覺的香港SOHO或現在的太平山街一帶。
當然,對外城市關連來說,大阪也有優勢。大阪之於關西,就是整套關西城市肌理的中心點了,從大阪出發,到京都(半小時)、奈良、神戶就一小時左右的路程,舒適方便的軌道交通和水準一流的車站樞紐,令每次旅途不覺得是累人的折騰。這才有資格把自己說成是一種一小時生活圈的概念。